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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父親為何酗酒？
A：好像是幫人作保被抓，留下記錄，找工作開始不順。我沒再跟媽媽討論過，只記得有一天他開始瘋狂喝酒。他會半夜把我們挖起來，叫我們去買酒買菸，心情不好會打人，或嚷嚷要自殺，或說要帶我媽去死，叫我快走。還會在枕頭下藏刀，好像隨時要殺了我們。
爸爸沒工作，媽媽辛苦工作養家，小時候看到媽都是在睡覺，只知道她很累不要吵她，所以事情都自己來。不會用洗衣機，衣服用手洗，自己煎荷包蛋或泡麵吃。偶而我爸清醒會煮飯，記得他廚藝很好。

「長大後不要像你爸」

Q：親戚沒出手援助？
A：有段時間我外婆來住，沒多久離開，我覺得妳能救我們，為什麼放棄？小時候幾乎每個大人都對我說「長大以後不要像你爸」，我覺得很丟臉，當然我知道我爸製造很多問題，但為什麼要這樣講他？有時連他們同情的表情都讓我想吐，感覺在憐憫我，難道就不能把我當做一個正常的小孩嗎？
Q：離家後，父親沒找你們？
A：國小時媽帶我離家，她把我四處寄放在朋友家，這段我印象模糊，只記得到處住別人家感覺很不好，雖然他們都很照顧我。多年後我才跟媽安頓下來。我覺得我爸沒有認真找我們，要找一定找得到，他可能也無力挽回這個家。他也很可憐，但也覺得人不該就這樣一蹶不振，不過我現在也無法知道原因，因為他過世了。
我們離家後，他常因為企圖自殺或身體不好住院，我會去醫院看他。他後來在山上工作，我媽要我去看他，我去了多次，但覺得很煩，我不怨恨爸，只是單純不知道怎麼跟他相處。看得出他愧疚，但我就是怕他。

父親喪禮沒掉一滴淚

當時我讀國中，有一晚，接到電話說他在加護病房，當下只覺得又來了；沒幾分鐘，又來電話說他過世了，我愣住，掉了幾滴淚，腦袋轉不過來，但感覺鬆口氣。他是病逝的，從遺體看得出死前很痛苦，但我也沒任何感覺，喪禮沒有掉一滴淚，覺得事不關已，還感到如釋重負。
多年後再見到親戚，他們看我有種「還好你沒有走歪」的感覺。以前我一定會生氣，現在覺得這是一種關心。小時候看他們意氣風發，如今他們也老了；見面氣氛融洽，小時候盼望的親情現在才出現，也不知作何反應，只覺得事過境遷，沒什麼東西是時間帶不走的。
於是我很後悔，早知我爸會這樣過世，當初為何不好好陪他？不知該聊什麼，不常見面，也沒照顧他，每次我的不耐或尷尬，他應該都有看出來。我沒為他做什麼，也沒機會再彌補，而我也永遠無法理解「父親」，究竟意味著什麼。
特約記者賴柔蒨採訪整理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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